×月×日
　　今天是开战的第五十三天。
　　我们几乎一夜未眠。
　　事情发展得超出了我们的预料，包括大人。
　　首先是诺伊尔受伤，其次还是诺伊尔受伤，重伤。
　　格莱奥从看着诺伊尔被大人带进书房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，直直的盯着书房的门。
　　我咬咬牙，强迫自己移开目光。
　　那种令人极度厌恶，所谓光明正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。
　　有大人在，白白担心也没什么用。现在最重要的，是把那些趁机混入魔域的虫子收拾掉。
　　我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，飞到了魔宫的上空。一抹黑红色在不远处高高的塔式尖顶上，我遥遥的看了艾辛格一眼，抬起了手。
　　原本就不算晴朗的天霎那间阴云密布，细密的闪电夹杂在乌云里。短短几秒钟之后，数十道雷柱从天而降，不偏不倚的伫立在魔宫四周。
　　细密的金色闪电蔓延出去，在雷柱之中蔓延着，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络，将魔宫包围起来。
　　艾辛格忽然间窜了出去，像是一头豹子，向着某根雷柱的侧边打去，烟尘四起。
　　一道影子忽然从我背后出现，我几乎在同时转身，一拳狠狠地打在他腹部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，自己顺势在半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把他摔在了地面上。
　　几秒钟后，他就以一种很奇葩的姿势抱着一条麻花状的胳膊，躺在地上的大坑里，去见他亲爱的神明大人了。
　　这种令人作呕的光明气息……除了神域那群自命不凡的家伙们之外，没有人拥有。
　　战斗没有持续太久，在格莱奥加入战局之后。
　　我头一次见到格莱奥不是因为没有糖而发飙，而且不得不说，暴走的格莱奥战斗力不比艾辛格差。
　　只是……这孩子一定是跟着诺伊尔混的时间太长了吧……那么暴力的手段你都从哪儿学来的……
　　好吧，虽然我似乎没什么立场说他。
　　虫子不算太多，但清理起来费的时间却不少。可当我们回到魔宫里的时候，书房的大门仍然没有打开。
　　直至拂晓时分，大人才一脸疲倦地走出来。虽然感觉到诺伊尔虚弱却稳定的气息，但大人的脸色却始终没有好起来。
　　在交代了几句之后，大人就留下一句“我去和神域那帮老不死的谈谈”，带着艾辛格和红着双眼的格莱奥走了。
　　然而直到我看到诺伊尔摸索着站起来的时候，我才知道为什么大人脸色阴沉到那种地步。
　　诺伊尔瞎了。
　　虽然有可能治愈，但最起码一两个月内，诺伊尔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。
　　嗯，和神域的账，又多了重重的一大笔。
　　扶着诺伊尔一步一步地走回他的房间，一路上我们都是沉默着的。
　　直到他老实的在床上躺好，才终于说话了，声音有些沙哑：“别激动，我还没死呢。”
　　诺伊尔半靠在床上，显得懒洋洋的。如果不是他眼上那一层厚厚的纱布，我会以为他在偷懒罢工。
　　他侧着头望着我的方向：“格莱奥呢？”
　　“干脆我们都改名叫格莱奥好了。”我没好气地把门关上，“省得你天天念叨。”
　　诺伊尔没接话，但他嘴角的弧度瞬间降低好几度：“……工伤不给假的吗？”
　　“少兜圈子了。”我皱了皱眉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“被围殴啊，还能怎样。”诺伊尔靠在枕头上，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一样。
　　我很直接的：“大人不在这里，有什么你直说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诺伊尔沉默了一阵子，“倒是有点脑子。”
　　“能说了？”我按捺住一个落雷丢过去的冲动。
　　“让大人离凡域远点。”诺伊尔淡淡的，“这是目前来说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。”
　　“理由呢？”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在神域遇到了什么，算了，那就不问了。
　　诺伊尔安静地靠坐在床上，没有回答我。
　　在我以为他忽然睡着了的时候，他才缓缓地开口了。
　　“队长。”
　　我愣了一瞬。记忆中，他似乎还没有几次用过如此郑重的语气叫我队长。我也不自觉的严肃了起来，“什么？”
　　“魔域和大人，如果我们只能保住一个，你会选择谁？”
　　“……如果不是知道你很严肃，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。”我能感觉到青筋在我额角跳动着，“当然是大人。”
　　“神域布下一个局，很大。”诺伊尔显得有些无所谓，很熟练的向床边伸手，准确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，“以及打死我的话魔域的情报系统就会垮掉一半以上。”
　　“这就是他们想杀你的原因？”
　　“当然不止。”他咧开嘴角，露出一个显得有些黑暗的笑，“神这种东西，可是从来不会允许有人和它比肩的。”
　　我平静的看着他，任由房间的阴影笼罩在我身上。
　　“他们想把大人当作祭品，燃烧整个魔域。”
　　“真是伟大的想法。”我低声笑道。
　　诺伊尔同样低声问道：“但放在现在，你真的觉得他们办不到么？”
　　“我明白你为什么让大人离凡域远点了。”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，我整理着自己的思路，“因为雷神？”
　　“大致是这样。”诺伊尔耸了耸肩，慢慢的躺下，“剩下的你看着办吧。”
　　逐客令下的比较明显，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，忽然意识到诺伊尔看不到，只好留下一句：“好好休息。”
　　“记住你选择了谁。”诺伊尔背对着我，声音很轻，“也别告诉大人。”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
　　带上门，我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　　魔域和大人之间，我们的选择只有大人。
　　魔域和雷神之间，大人或许会选择魔域，又或许会选择雷神。
　　……可是，您呢？
　　我抬头，看着魔域少见的有些苍白的天空。
　　凡域与大人之间，您的选择，会不会因为大人而犹豫哪怕一秒呢？